云美集 > 杂谈 > 正文

​外出创业致富后 湖北千万富翁回乡任村支书

2024-06-20 06:47 来源:云美集 点击:

外出创业致富后 湖北千万富翁回乡任村支书

“想当官想疯了吧?”

“会不会想在村里捞油水?”

听到类似刺耳的话,他们没有计较。

毕竟,村支书的月收入最多也就五六千元。与经商当老板相比,相差甚远。

在宜昌、十堰等地,一批外出创业致富的党员回到家乡,当选为村党支部书记。

从年少时离开到富后归来,他们在寻找什么?

曾经的“逃离”

秦巴山,层峦叠嶂。

望着家门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山,赵昌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走出大山。父亲去世得早,母亲带着他们兄弟姐妹守着几亩薄田,穷得揭不开锅。

2001年,23岁的他背上行囊,离开家乡竹溪县兵营镇麻湾村,去河南建筑工地打工。

同样是出山,宜都市五眼泉镇弭水桥村的刘大卫选择的是另外一条路。

1987年,18岁的他报名参军。他说:“留在村里,似乎看不到未来的希望。”

不满足于像父辈一样只在山里刨食,他们把目光投向山外。

离开宜都市姚家店镇油榨坪村时,初中毕业的邓少杰在城里修摩托车、做推销,“什么活都能干,什么苦都能吃。”

大专毕业后,宜都市陆城街道尾笔村的黄攀虹选择了自主创业,“在城市站稳脚跟,更有前途。”

一如他们,渴望改变贫穷命运的后生们也一批批走出乡村,留在村里的多是老弱妇孺。

村空了,穷依旧。

戴着粗粗的金链子却有些迷茫

山外的世界,五光十色。

退役后,刘大卫开始经商。他经营一家矿业公司,每年盈利200多万元。

“做生意,应酬多。经常下午打麻将,晚上到洗脚店洗脚,脚都要洗破了。”回想当老板的日子,刘大卫并不遮掩。

口袋富了,心里却总觉得少点什么。

黄攀虹也曾有相似的感觉。

“80后”的他曾和家人经营服装生意,凭借敏锐的市场嗅觉,他们一口气开了5家门店、2家工厂,盖起3栋房子,身家逾千万元。

“当时,身边普通人每天只有两三百元工资,我一天能赚三四千元。”快速积累的财富,让年轻的黄攀虹忍不住炫富。

豪车、豪宅,该有的物质生活都有了,戴着粗粗的金链子,黄攀虹有些“飘”了,又有些迷茫。

难道一辈子就这样?

忽然冒进脑海的问题,让他心里一惊。

小女孩眼里的泪光

“生意不管了?”

“生意步入正轨了,你们可以管好。”

“你想清楚。”

“我想挑战下自己!”

当黄攀虹准备放下服装生意、回乡当村干部时,母亲跳起来反对。

促使黄攀虹下定决心的,是一个孩子的眼神。

一年冬天,尾笔村村干部找黄攀虹“化缘”,请他给村里贫困家庭儿童每人赠送一件羽绒服。

捐赠仪式那天,他把衣服一件件送到孩子手上。

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伸出双手,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,默默埋下头。

“喜欢吗?”

“喜欢!”

女孩抬起头,亮晶晶的眼睛里,闪着欣喜,又泛动泪光。

那一瞬间,孩子清澈的眼神猛地击中黄攀虹的心。他没想到,一个举手之劳,一件普普通通的御寒衣服,会换来如此真诚的感激。

为乡亲们做点事的愿望,悄然萌生。

当组织部门找到他,问他愿不愿意回村时,他一口答应。

“从小就犟。”母亲知道拗不过儿子,叹息一声,送给他一句话,“咱也不缺那点小钱,到了村里,要行得正、坐得直。”

就这样,黄攀虹开着自己的奥迪A6来到尾笔村。

刘大卫决定回弭水桥村时,也把矿业公司生意放下了。

“回村就一心一意,企业主要业务关闭了,剩余事情给妻子打理。两头记挂,两头都干不好。”他说。

“你自己赚钱了,还得把乡里乡亲带一把。”刘大卫始终忘不了堂叔在世时嘱咐他的这句话。堂叔是一位有着60年党龄的老农民,对村里感情深厚。

一草一木,一朝一夕,这种与生俱来的乡情,这种融入山水、接近土地和五谷的生活,已变成入骨的烙印,印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乡亲们心里,印在游子心里。

回麻湾村前,赵昌柱有过长时间的纠结。

与朋友合伙的建筑公司年利润3000多万元,他做项目每年少说有三四百万元收入,回村则不可能再有精力接项目。兵营镇党委书记陈圣明打乡情牌,“九顾茅庐”,他才答应试一试。

“如果不是本村人,我不会回村里当支书。”邓少杰直言。

他投资900多万元现金办企业、入股金店,家底丰厚。进村前,又买了一台近百万元的越野车。

“村里的工资,还不够车子油费呢。”他呵呵一笑。

凌晨3点的电话声

如果说,回村与不回村的选择是考验;回村后面对的现实,则是更大考验。

刘大卫没想到,当村干部比当老板还操心。

当时,弭水桥村村集体负债80多万元,各项工作在宜都市100多个村中排名“倒数第一”。村委会的牌子一度被村民摘下来,赌气扛到镇政府门口,理由是“村委会不作为,配不上这块牌子”。

“村民不满,归根结底是对村里的党员干部失去了信任。”刘大卫说。

一上任,他给村干部定下5条规矩:坚持每户必访、群众有事半小时到现场、执行政策一碗水端平、第一时间抓落实、公家的钱不乱花。

“刘书记,有车陷到沟里了,能不能帮忙抬一下?”

一天凌晨3点,村民王仁海给刘大卫打电话。

迅速起床,半小时内,刘大卫冒着大雨赶到现场。

“没想到,刘书记真来了。”事后,王仁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,他半夜打电话就是想瞧瞧,书记承诺的半小时到现场算不算数。

来了个说话算话的书记,穷怕了的村民心里又燃起希望。

村民的考验,黄攀虹也遇到了。

“谁敢拆我的棚子,我就制造大事件,会上头条的。”

“搭了几十年,别的书记没拆,就你要拆。”

推动环境整治工作时,黄攀虹遇到了“麻烦”。村民周林的威胁,让他辗转难眠。

不拆,工作推不动;逼急了,万一真走极端怎么办?

当面谈,电话谈,从为什么要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到村里发展,一谈就是半个多小时。反反复复四五个回合后,周林松口了。

“不能硬碰硬,要给村民发牢骚的机会,用心倾听、悉心化解。”黄攀虹说,一次次考验中,他逐渐摸索出和村民打交道的方法,也逐渐赢得村民信任。

“倒数第一”的逆袭

信任,是开展工作的第一步。

走进新时代,被精准扶贫的春风、乡村振兴的脚步唤醒的小山村,面临发展重任。

选一个能人当领头羊,带村民过上好日子,是当地组织部门邀请千万富翁回乡的初衷。这些村,有的村“两委”班子软弱涣散,有的集体经济薄弱,有的社会矛盾突出。

村民能不能安居乐业,能不能和城里人一起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,是村支书们的头等大事。

以油榨坪村为例,一穷二白。

“没有产业,何谈致富?”在市场经济中摸爬滚打多年的邓少杰一眼看到贫穷的症结。可现实是,村集体经济一分钱也没有,投资商一个也不愿来。

不等不靠,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“先动手、再伸手”,把当老板时积累的市场思维、人脉资源、格局视野,全用到村里,有的甚至还贴钱贴物。

“新书记来了,发展思路变了。”40岁的油榨坪村组织委员鲜文学深感工作状态不一样了。

“原先,村里一直想先向上要政策、要资金,再破解发展之路。”鲜文学说,他也曾一腔热血,立志改变家乡面貌,但总感觉力不从心,久而久之便形成了“先伸手要政策、再动手去行动”的固定思维,有了养老的心态。

让鲜文学没想到的是,邓少杰到村后,第一件事不是等资金,而是千方百计筹资修好了通村路。

“自己的项目先有眉目,才会有人跟上来投资。做生意是这样,搞乡村振兴也是这样。”邓少杰的选择,刷新村里人的传统观念。

刘大卫的思路和邓少杰一致,先修路,再吸引客商来弭水桥村开发旅游。

藏在深山千万年的那汪水、那片林,真能变成致富的金钥匙?村民将信将疑,但此前建立的信任,让他们朴实地选择支持。

“需要多少亩地随便用!”王仁海带头响应。

最终,全村村民没要一分钱占地补偿款,将通往九凤谷景区的环线路建成了,仅景区门票就带动村集体经济每年增收40多万元。

王仁海夫妇再不用外出打工了,他们在景区开了家玩具店,月收入五六千元。在刘大卫的感召下,今年3月3日,45岁的王仁海郑重地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。

景区附近,69岁的村民胡庆兰家建起农家乐,儿子也在景区打工。“刘书记带领我们脱贫致富。现在,名义上说是享儿子的福,其实我们是享共产党的福呐。”说着说着,胡庆兰笑纹绽开的眼角泪珠滑落。

如今,“倒数第一”的弭水桥村大变样,每年接待全国各地的参观学习100多批次。

“比在外面赚几百万元还有成就感”

“真不敢相信,我们村变化这么大。”

“你早点回来当村支书就好了!”

“书记,有空到我家喝杯茶。”

走在村里,听到村民的热情话语,是黄攀虹、刘大卫、邓少杰、赵昌柱他们最开心的时候。

纵有千般辛苦,这些暖心话又丝丝熨烫心灵。

“比在外面赚几百万元还有成就感。”黄攀虹说,少了他这个主力做设计、做营销,家里服装厂不少订单流失了,但他在村里工作,收获了另一种人生的成长。

“我的爸爸,一个地道的农民,一个梦想改变家乡的人。”这是刘大卫的女儿在作文中写下的一段话。

“钱够花就行。能为村里的父老乡亲做点事,工作有各级党组织支持,心里很踏实,人生有归属感。”刘大卫说。

每天早上6点,邓少杰会准时出现在村里。听树梢上鸟儿叽叽喳喳,看美丽乡村项目建设进展。

他自嘲为村里操心太多,头发白了不少,但他不后悔回村的选择。

“将来,带着孙辈在村里散步,可以自豪地介绍,这是爷爷当年建设过的地方。”自2018年3月当选村支书后,虽然每年少了两三百万元做建筑工程的收入,但想到老了的那天,想到村里能留下自己奋斗的印记,赵昌柱又忍不住笑了。

回到农村,赵昌柱开始思考农业产业机遇。他想把生他、养他的小村,建成“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”,他还想推动茶叶、黄花菜等土特产品深加工……

乡村美起来,农民富起来,他们年少时那遥不可及的梦想,正逐渐成为现实。

是的,新一代农民的价值,不应该是摆脱贫困的家乡,而应是帮助家乡摆脱贫困。

曾经的“逃离”,因为穷;

如今的归来,战胜穷。

故乡啊故乡,故乡的这片土地,正在他们手中改变。